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桐沙·副駕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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桐沙·副駕駛

這本書是何霏推薦的,說看完能哭暈。

只不過她還沒來得及看,連塑封都沒拆。

說起來何霏給她安利了那麽多本小說,每次推薦語都是——西西這本真的好好哭,太虐了,怎麽會有那麽深情的男主啊!你一定要看到最後,一定要備紙!

她每次都認認真真看到最後,手邊還放了未開封的抽紙。

但一次眼淚都沒掉,反而總被書裏的情節氣得牙癢癢。

納悶男主講話這麽霸道,有七八個前女友,不告而別就是很多年,回來就要求女主必須和他在一起,否則就讓她眾叛親離。

到底哪裏深情了?

楊典把書放回,拉了張椅子在方蕭西身邊坐下,柔聲說:“西西,跟媽媽說說,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孩子?”

方蕭西一楞。

這可把她難住了。

她還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。

她看這些大熱的言情小說或漫畫,也只是為了了解故事情節,和同班女生們有共同話題。

就像她為了能和何霏有天可聊,去看那部能把她氣到內傷的宮鬥劇一樣。

不過方蕭西也不是傻子,知道楊典旁敲側擊,就是擔心她早戀嘛,於是斬釘截鐵:“什麽樣的男孩子都不喜歡。像我們班上那些男生,除了喜歡起哄捉弄女孩子,就是整天拋著煙盒打火機裝酷,幼稚死了,討厭還來不及。”

但是

——像鐘鳴那樣的似乎不討厭。

楊典憂心忡忡

——女兒喜歡成熟的。

方致在西西五歲時就死了。

後來跟程徊南好上,也是異處而居。

直到西西過完十歲童禮,兩人才辦家宴,昭告親友,正式住到一起。

程徊南僅僅是裕一醫胸外科主任時,倒還能抽空陪陪家人,隨著兼任的頭銜越來越多,人也愈發忙促。

直到今年被推舉為裕湖大學醫學院副院長,應酬、出訪的行程數不勝數,陪她的時間都不多,遑論能給予方蕭西多少應有的父愛和關懷。

所以方蕭西和程徊南一直不親,楊典早些年還會想方設法促進兩人感情。

無果後想著不親就不親吧,女兒大了有性別意識,繼父女間相敬如賓也挺好。

萬萬沒想到西西能走向另一個極端。

方蕭西見楊典皺著眉不說話,舉手起誓:“媽媽你就放一萬個心。我是絕對,絕對不會早戀的。”

她在學校一直循規蹈矩,是個好好學生,聽話得不行,連別人轉交給她的情書都能送進老師辦公室。

媽媽來擔心她,倒不如去好好管管程見舟。

他才是把該碰的、不該碰的雷區,全踩了一遍,還全身而退。

楊典笑了一下,替她理了理鬢發:“你繼續學習吧。”

方蕭西下午有圍棋興趣班要上。

楊典送完女兒回來,把菜熱了熱,喊程見舟下來吃飯。

程見舟昨晚參加朋友生日局,喝了不少酒。

找的代駕不靠譜,倒車時撞上一倆摩托車,雙方駕駛都掛了彩。

半夜報警,等交警來勘查取證,去隊裏做筆錄,送人去醫院,折騰到將近早晨六點才回家。

等洗完澡,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。

沒睡多久,又被楊典叫醒,沒什麽精神地坐在餐廳裏,打著呵欠。

楊典給他調了杯加薄荷葉的冰咖啡,連同一張消費卡放桌上,“我出門一趟,西西的興趣班五點下課,你幫忙接一下。晚飯你帶她去吃羊肉火鍋,卡裏有錢。”

程見舟拿過卡,瞥了眼餐廳地址:“興趣班在哪兒?”

“龍象街口水橋百貨超市對面。”

“行。”

楊典挎上包,躊躇半晌,開口:“阿圓。”

程見舟笑道:“還有事要交待?”

“你有空多關註下西西。”

“她怎麽了?”

“她長大了,學會藏心事了,我摸不透她的想法。”

程見舟正在挑魚刺,聞言放下筷子:“她又和你鬧別扭了?”

楊典:“倒不是這個問題。前段時間她們學校有個女孩子跳樓,聽說過沒有?”

程見舟平時懶得關註社會新聞,不過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、滿城風雨,身邊人都在談論。

耳根子躲不過,事故因果倒也聽了個八九不離十。

“聽過,怎麽了?”

“你知道她為什麽跳樓嗎?”

程見舟垂首喝了口湯,含糊應聲:“算知道吧。”

楊典把自己的憂慮分析給他聽。

“所以我才擔心西西,她過完年都十七了,心智卻那麽不成熟,還是一團孩子氣。你們倆年齡相近,有共同語言,你多和她聊聊,聽聽她的想法。”

程見舟點頭:“我盡量。”

楊典笑了笑:“那辛苦你了阿圓。比起我,有些事情她反而更願意和你這個哥哥說。”

程見舟垂下眼,心裏冷笑了聲。

的確。

特別是闖禍的時候。

“所以她跟你吵架歸吵架,還是很依賴你的,可見是真的把你當親哥哥。情竇初開的年紀,最怕走上歪路,你幫忙顧著點兒。”

依賴後面的賓語換成薛芳華,或者隨便什麽阿貓阿狗,都比他來得有可信度。

程見舟沒法接話,只是說:“怕什麽,她七竅少一竅,哪裏會懂那些東西。”

其實還想說,方蕭西是什麽人。

一點彎彎繞繞的心思都沒有,直來直去,高興與不高興全寫臉上。

清澈得像池春水,一眼就能望見底。

她連稍微難點的數學題都算得磕磕絆絆,為一點小事和他爭輸贏,動不動嚷嚷著要向程徊南告狀。

懂什麽情愛。

正要張口,腦海中突然浮現一雙濕潤、紅通通的眼睛。

一周前她在電話裏害怕得說不出話來,見了面撲進他懷中哭,卻是為那個不知真假的男朋友。

他頓時一噎。

默不作聲啜了口咖啡。

“沒你想的那麽簡單。”

楊典坐下來,敲敲桌子,語氣沈重,“知道她房間有本什麽書嗎?”

“什麽?”

“《養父》,”她嘆氣,“言情小說。我真怕西西這種書看多了誤入歧途。

程見舟頓時放下杯子,一改散漫坐姿,轉頭。

“養父?”

方蕭西和老師鞠躬告別,拿過架子上的羊羔絨外套穿上,一絲不茍系好羊角扣,戴上圍巾下樓。

出門一眼就看見熟悉的車停在街角。

粉色塗裝,非常顯眼。

她從口袋掏出棋室老師分的水果硬糖,藏在手心,握拳敲敲車窗。

車窗緩緩降下。

方蕭西笑容消失,把糖放回口袋。

“程見舟,怎麽是你。”

“媽媽有事,來不了。”程見舟朝裏點頭,“上車。”

方蕭西繞到對側開門,剛跨上去一只腳。

程見舟說:“坐後面去。”

“幹嗎?”

“這是女朋友專座。”

方蕭西扶住車門,彎著腰和他對視:“這是媽媽的車。”

程見舟松開方向盤,手撐在椅墊上,傾身靠過來,手指節頂開鴨舌帽帽檐,露出眸光冷淡的眼睛,語氣毋庸置疑。

“現在是我在開,我說了算。”

“切,誰稀罕。”

方蕭西翻了個白眼,砰甩上門,鉆進後座。

雖然是楊典的車,程見舟開起來倒也得心應手。

臨街景色越來越陌生,方蕭西把臉貼在窗上,看著一排排商店招牌在眼底閃過,疑惑問:“程見舟,你要帶我去哪兒?”

“吃飯。”

“和誰?”

“還能有誰。”

方蕭西頓時興趣缺缺:“和你吃沒意思,我要回家。”

“你以為我想?媽媽讓我帶你解決晚飯,羊肉火鍋,高興了吧。”

方蕭西輕哼:“我不高興,我不吃。”

程見舟車在街頭拐了個彎兒,駛進一條陌生的路。

“行,你自己說的。”

車停在一間書店面前。

方蕭西跳下車環顧左右,這裏到處開滿麻將館棋牌室,燈箱挨挨擠擠,閃著花花綠綠的光。

連個餐廳影子都沒有,怎麽看都不像吃飯的地方。

方蕭西無語:“程見舟,我說我不吃火鍋,沒說我不吃飯,飯呢?”

“不在那兒嗎。”

程見舟關車門,鑰匙鎖車,朝書店一揚下巴:“精神糧食,正好補補你沒有的東西。”

方蕭西反應慢半拍,原地楞了兩秒,惱羞成怒:“你才沒腦子。”

天氣冷得能把鼻子凍掉,她本想給程見舟一拳,又舍不得把手從溫暖的口袋裏掏出來,只好擡腳踹他。

她衣服穿得多,行動難免笨拙。

這一腳踢出去沒踢到程見舟,反倒腳底一滑,差點兒把自己帶摔倒。

程見舟伸手把她扯起來,笑得肩膀都在抖,順勢握住她手腕:“跟我來。”

他們從書店穿堂而過。

店主是位慈眉善目的阿姨,仿佛認識程見舟,從暖風機後擡頭沖他笑笑,繼續鉤織毛衣。

出了後門,眼前矗立著一棟老舊的居民樓,幾乎家家戶戶窗框上都曬著被子床單,顏色各異。

遠遠望去,像一格格色彩斑瀾的油畫。

墻面架設有之字型爬梯,一路蜿蜒到高巍的頂樓。

程見舟帶她踏上梯板。

梯道狹窄,不少螺釘固定處蔓生著赩紅色鐵銹,踏上去咯吱咯吱響。僅有的防護設施是外側一面鋼絲網,不穩固,在風中紙片般輕飄飄地晃。

方蕭西害怕地抓緊程見舟的手,靠他更近一些,緊緊跟在他後面。

好在他在三樓就停下,一道防盜門攔住去路。

程見舟熟稔在密碼鎖上按下幾個數字,順利解鎖,推門進去。

潘多率先站起來:“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給盼來了!但凡晚來一秒,你就要給兩具餓死鬼收屍了。”

程見舟:“那是我來早了,我重新進?”

“別別別,我開玩笑的。”

向明朗丟開游戲機,去冰箱拿酒。

潘多瞅著雙手插兜,閑閑站著的程見舟:“不是讓我多點一份飯嗎?怎麽就你一人?”

話音剛落,程見舟身後探出一個腦袋。

潘多樂了,吹了聲口哨,胳膊肘撞撞他:“真行啊程見舟。”

“你新女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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